2020年2月底,當時新聞傳來COVID-19新冠疫情從武漢往外延燒、封城前的大竄逃、遊輪「鑽石公主號」停泊在日本橫濱……,父親和我在台大醫院偌大的病房看著電視新聞。他90歲,剛診斷出罹患大腸癌,面臨要不要接受開刀的抉擇?父親對因擔心而猶豫不決的我説:做最好的選擇,然後聽天命。
積極面對,也有著一份相信命運自有安排的安適。
回想起來,這不也就是父親一直以來的生活態度?
父親於台灣日治時期出生,受日本教育,家中排行老五。初中,就讀建築系,第一名畢業,縣政府想延攬至機關服務,他的舅舅力勸他繼續讀書,也是因為舅舅本身是做醋,建議父親改唸化學領域,於是他進入當時的高雄州立高雄工業學校。
畢業後,台灣光復初期百業待舉,他的二哥在當時家庭悲痛的氛圍下(二二八事件,曾留日中央大學的大哥葉秋木,任屏東縣副議長遇難),要求父親進入職場,承擔起養家之責。於是通過職業考試,他分發進入省立屏東醫院檢驗科,同時北上台大醫院實習,在宋瑞樓教授的指導下學習。當時到處缺醫事人員,他面臨是選擇留在台北,或回南部?他想自己是被派來台大實習的,應回原來單位,一方面也是心繫家鄉的阿母和相戀的女友(就是我的母親)。
後來他在屏東市結婚了,育有三名女兒!應好友(現崇越電通、祟越科技創辦人)張永然之邀,離開屏東醫院的工作,一起到製藥公司服務。再後來,前往北斗地區醫院擔任檢驗科主任,結識許多當地朋友,備受同事、病友的信任與愛載。
圖/62年前,父親和母親渡蜜月,攝於關仔嶺。
父親的二哥因為繼續家族原木生意,商請父親回去幫忙,於是父親又開始經商之路直至退休。退休之後,才應大女婿慶雄力邀、和我母親從初始投資北部房市,而決定遷居台北。就這樣,開始了和三位都已嫁住北部的女兒女婿、外孫們開始每週末的家庭歡樂聚,遂有了200cc whisky傳奇……
圖/鄰居快樂聚,也都成好200cc的Whisky高徒。
父親是個懂愛的人,寫得一手好字、對日文的遣詞造句有相當的造詣。妹妹雅瑛,對父親有一段再恰當不過的形容:「爸爸是一個很溫暖的人,處處與人為善,關心朋友,照顧晚輩,雖然不是基督徒,完全實踐著施比受更有福的精神。他自己很簡單過日子,卻可以把身上所有的資源給周圍的親友,他說:『看到別人快樂,他就很快樂。』所以很多後輩視他如父親,很多孫字輩,敬重他如自己的阿公。
他在的地方,就像是一塊磁鐵,總吸引著親朋好友來家裡作客⋯⋯。我們很感恩,因為爸爸,我們常相聚,這些就是常駐心裡的美好過往。」
從他身上學到的好多好多⋯⋯,想起諸多歡樂的場景,人生,原來這樣過,挺好!(延伸閱讀:急診室的春天)